【义城日常】我叫阿箐，是个瞎子
1
我叫阿箐，是一个瞎子。
2
呸！
坏东西又在用那种甜腻腻暧昧不清的眼神看道长，膈应死人，我一口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出老远。
“吐得满地都是，你来扫啊？”坏东西终于把目光从道长身上移开，赏了我一个白眼。
我不理他，又吐出一片瓜子皮，没有方才吐得远。
“吐就吐吧，我来扫。”道长按住要跨桌来打我的坏东西，坏东西趁机抓住道长的手，道长抽了一下没抽回，也就任由他牵着。
我眼皮跳了跳。
仗着我看不见，坏东西近日越发放肆了，大白天就对道长动手动脚——其实我并不瞎好吗。
自从道长在路边把他捡回来，我的存在感越来越低。
夜猎怕有危险不带我，睡觉说是男女有别让我单独住里间，唔，这些都是替我着想，但是。
前几日中秋节你们就把我一个人扔义庄里跑去放花灯啦？坏东西为什么要扯着道长的手？道长你的脸好红。
道长是被胁迫的吧？一定是被胁迫的！
胁迫道长每晚与他挤一口棺材，在饭桌下面扯他的手，明明没有道长高还偏要踮着脚尖附在道长耳边说话。
好像说不通？
没关系，有我阿箐在，绝对不会让你欺负道长的！
但是道长你为什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？
3
我冥思苦想几日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。
坏东西不会是断袖吧？！
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，我感到头皮阵阵发麻。
无法想象道长被一个脏兮兮的臭男人压在身下欺凌，而且还是这个坏东西！
我泪流满面，我的道长啊！
许是我面目表情太过精彩，引起了坏东西注意，
“小瞎子你怎么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，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？”
我一蹦三尺高，把竹竿敲得砰砰响，“你才见不得人呢！你最见不得人了！”
坏东西脸色立马沉了下去，“你倒是说出来，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？”
糟了，好像说错话了。
坏东西来历不明，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们，道长说他必定是有难言之隐让我不要多问，嘁，这么大反应，就是心里有鬼嘛。
义城一姐，气势上不能怂！
“你以为我不敢说？说好的每人每天一颗糖的！道长每次都多给你，以为我不知道？还不许我说啊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我悄悄松了口气，看样子是糊弄过去了。
等等，你们心虚什么？道长你真的给他开小灶啦？！
“今天轮到谁去买菜了？”
“老规矩，抽签抽签！”
别转移话题！理理我啊喂！
4
月黑风高夜，我睁大眼睛强忍睡意。
今夜我就要弄个明白！
估摸着他们都睡了，我从棺材里翻出来，轻手轻脚摸到门口，义庄里的房屋年久失修，原先的房门破烂得风一吹就吱呀的响个不停，跟闹鬼似的，吵得三个人都睡不安稳，坏东西干脆把整个门板卸了，在里屋与大堂间挂了块布充当门帘，如今倒是方便了我偷溜进去。
大堂一侧是坏东西和道长睡觉的棺材，我借着月光看到坏东西折放在棺材旁的衣物，屏住呼吸一步步向前靠近。
坏东西警觉性高得很，即使他睡着了我也不敢大意，我偷偷在心中打定主意，被发现了就说是起夜找水喝，反正我是瞎子，走错路不是正常？
断袖这种癖好，从外表又看不出，从行为来看他也只是比较黏道长，我又拿不出充足的证据证明他是个变态，目前只能从衣物中下手了。
说不定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呢！我把手伸向那件叠好的衣服，同时眼睛瞥向棺材内——
没有人！
这家伙，不会是又去缠着道长了吧？
我暗骂臭流氓死变态，也就自然而然地去看道长的棺材，当然，棺壁那么高什么都看不到，不过倒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。
很微弱，不仔细听都听不见，是喘息声，不是正常的呼吸频率，而是十分急促的喘息。
我又侧耳听了听，是从道长的棺材里发出来的。
我第一反应是，道长生病了？
可睡前还好好的呢，我看着手边这具空空无人的棺材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……
啊啊啊！
我年纪是小，这档子事却是明白，做了几次深呼吸让心情平复，握拳，
阿箐，不能怕，现在只有你能救道长了！
“不许欺负道长！！”
5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坏东西在椅子上笑得东仰西歪，道长扶着椅子防止他摔过去，不时尴尬地斥责两句别笑了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，全程观看他们互动的我脸色黑如锅底。
笑屁啊！被看光的是你又不是我。
这话我是说不出口的，默默地握紧我的小竹竿敲着地面。
回想昨夜——
边吼着不许欺负道长边冲上去的我，与被道长压在身下的坏东西视线对个正着。
他半张脸埋在道长肩窝里，眼圈是红的，上衣褪到腰间露出半片白花花的胸膛，再往下是……
瞎了瞎了。
坏东西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操就被道长连人带头裹进道袍里，
“阿箐？”道长你别慌，我又看不见。
“呃，我是出来找…找……”
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，坏东西居然是下面的那个，搞得我借口全他妈忘了。
“……然后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，没什么事我就回去接着睡了哈。”
我是瞎子我看不见我是瞎子我看不见……
我尽力使语气自然，装作若无其事转身，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。
坏东西终于挣脱出道长怀抱，咬牙笑道，“小瞎子真厉害啊，连我都骗过去了，你能看得见吧。”
所以这一夜，不仅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长了针眼，还被戳穿不是瞎子被迫编进买菜做饭行列……这也不重点。
“道长你真的不是被强迫的吗？”我不死心地问。
“我强迫他上我？你想象力真丰富。”
“我在问道长呢！你闭嘴！”
“不是强迫。”道长说，“我是真心的。”
仍是怕我不信，道长主动牵上坏东西的手以表真心。
我还能说什么，永结同心百年好合？早生贵子？呸呸！
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，我还只是个孩子。
6
其实在知道坏东西是下面那个之后，看他也就没那么不顺眼了，
……个屁！
坏东西恨不得再生出四只手黏在道长身上，撕都撕不下来。
“能不能注意点，我还在这呢！”
道长像是才想起我能看得见，作势就要把坏东西扒下来，又被他黏了上去，
“你不装瞎子装惯了吗，就当看不见不就得了。”
……好气啊，偏偏是我理亏在先，无力反驳。
好在道长顾忌我，最后勒令坏东西白日里不要与他过度接触。
坏东西听似乖巧地答应，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撕碎了喂狗。
我做口型道：流氓，变态，禽兽不如！
他嗤笑一声，做口型回应：
白天做不得，晚上我还不能做么。
道长！！他这么嚣张迟早会骑到你身上去的！
7
关于坏东西的名字，道长说，“他若是想说，迟早会告诉我们，若是不想说，这样也好。”
我是觉得无所谓，无论他叫什么名字，我都坚持叫他坏东西！
当坏东西的名字被黑衣道长冷冷叫出，我只是呆呆地躲在一旁，木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。
黑衣道长剑尖斜指地面，面色冷如寒霜，好似下一秒就要一剑刺出去。
坏东西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，脸色也是难看无比。
我害怕极了，不敢去看道长，好不容易安顿下来，这样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吗？！
“阿箐，薛洋，你们在此稍等片刻，子琛，你随我来。”
？！！！
道长你为什么这么淡定？
一脸震惊的黑衣道长被道长领走了，我扭头去看同样被留下的坏东西想问问什么情况，
“别问老子。”他眼中布满血丝，声音有些颤抖，“再问就杀了你。”
我无声地打了个寒战，坐得离他远了些，
坏东西，凶什么凶，问一句又不会少块肉，就知道趁道长不在欺负我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在我用竹竿捅到第五个蚂蚁窝后他们终于回来了。
坏东西刷地站起身，也不说话，直勾勾地盯着道长，
黑衣道长脸色依旧不好，对着坏东西冷哼一声，拂袖先行，我识趣地跟上他。
身后两人的声音隐隐传来，
“你…早就知道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他妈一直在耍老子？”
“你不是也是在耍我吗？”
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，不过看来应该没事了?
我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，心情好了起来，
要惩罚坏东西做一个月的饭！
8
道长喜欢我…道长不喜欢我…道长喜欢我…道长不喜欢我……
手中的花瓣一片片减少，我紧张地放慢动作，道长喜欢我……
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，“别想了，道长是我的。”
我黑着脸把花瓣拍到坏东西脸上，举起竹竿就要抽他，
“是你的怎么啦？就不许道长喜欢我了吗？”
坏东西笑嘻嘻地躲过我的攻击，“又丑又矮，谁会喜欢你。”
我大怒，“你胡说！道长说我好看的！还送我簪子，他夸过你好看吗？送过你簪子吗！”
“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才不稀罕，他又看不见，夸你好看有什么用？”
“骗子，你就是嫉妒！”
“放屁！我嫉妒你什么？你牵过道长的手吗？抱过他吗？没有吧！呵，我……”
“牵过，抱过。”我不甘示弱。
坏东西笑容僵住，“什么时候……”
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！”
“……操。”
我得意洋洋地冲他做鬼脸，目光一扫瞥见道长和宋道长正往这边来。
坏东西大吼，“我还和道长睡过觉呢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拂雪剑出鞘的光芒简直闪瞎我的眼，
“星尘，你莫拦我，我今日就要剁了这个畜生。”
“子琛别冲动……你先走，别站在那。”
后一句是对坏东西说的，坏东西哦了一声，慢吞吞地往外走，
路过宋道长的时候，冲他挑衅地一扬眉。
…………
“小畜生！！”
伴随着一声怒吼，拂雪一剑劈开了两根桩，而坏东西早就一溜烟跑出好远，还不忘回过头嚣张地笑。
宋道长提着剑也越追越远……
最后是道长，他生怕两人再出变故，急急忙忙地追着他们去了。
而我却知道，宋道长和坏东西不会再真的打起来，至少不会出人命，
我看着撒了一地的花瓣扬起笑容，
不过踹几脚抽几鞭子还是可以的。
“宋道长加油啊！打他个鼻青脸肿！”
9
我叫阿箐，是天生白瞳，不是瞎子。
说到底，这义城当中，也没有谁是真的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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